有一本繪本,讓孩子們想一看再看,這本書讓他們看見自己的根源、感受到長輩對他們的愛,並讓他們從中找到面對人生的智慧。這本繪本買不到、也無從下載,它是你親手完成的生命故事書。
2010年,我的母親彭秋華女士完成了傳承藝術第一本生命故事書,從她的出生、家鄉、童年、求學歷程、愛情、工作到夢想,以及對死亡的想像,圖文並茂、娓娓道來。這本生命故事書不僅成為我們家的傳家寶,更使我母親在創作的過程中,對自己的人生有了更深一層的體悟,而我和我的孩子們,也在閱讀的過程中得到許多的啟發。
每個人都值得花一段時間,好好製作自己的生命故事書,因為這個過程有太多無可取代的優點,價值遠超過你的想像。
價值1:記錄你的時代獨有的歷史
我的孩子們出生、生長在台北市,從小最熟悉的就是都市的景象,透過外婆的故事和關於故鄉拼貼,他們第一次聽到楊梅的三合院、防風林,還有家族共有的池塘,那都是「腦袋資料庫」中從來沒有的資料。除了對於民國四、五十年時期的鄉村環境長知識之外,也讓他們對於「捕魚」這件事情有了嶄新的認識,因為外婆的魚不是用釣的、網的或電的,而是將池塘水放掉之後全家一起踩在泥濘中抓魚,這樣的描述讓孩子們感到非常有趣。
也是因著外婆的生命故事書,他們第一次看見「筍姑」的樣子,那是外婆小時候的「玩具」,不需要金頂電池,綁上一條線就可以嗡嗡嗡地在天上盤旋。孩子們也驚訝地得知,平時看到蟲就哇哇叫的外婆,小時候不只吃蜂窩裡蜜蜂的白色幼蟲,還把蚱蜢烤來吃。這些生動的描述,讓生活富裕的現代小孩體會到五、六十年前的農村生活,那時的物資缺乏,人們卻從大自然中享受到豐富的資源、擁有樸實的生活。
相較於課本或歷史書上的記載,平時相處在一起的外婆所說出的「真實」故事,不僅有趣,又令小孩子印象深刻。這不僅是當代的「口述歷史」,也是代與代之間美好的傳承。
價值2:讓兒孫從你的故事中尋根
我的孩子們從小就喜歡畫畫,他們常說:「我喜歡畫畫,因為我媽媽也喜歡畫畫。」,對他們來說,知道自己的媽媽喜歡畫畫並不難,因為我的工作跟視覺藝術有關,家中也放著很多創作用的工具。但是,對於外公外婆畫畫也很厲害這件事,他們就一無所知了。直到看了外婆的生命故事書之後,發現外婆也是從小就喜愛畫畫,外公更是畫得超好的建築師,與外婆談戀愛時畫了好多卡片給她。從此,孩子對自己繪畫的天賦有了不同的想法:「我喜歡畫畫,因為我外公、我外婆、我媽媽都喜歡畫畫。」,這種「家族遺傳」讓孩子們對於自己的這項專長特別的喜愛。
更有趣的是,孩子們從外婆的生命故事書中,發現工作是老師的外婆,小時候也跟他們一樣不喜歡寫功課,甚至在暑假快結束前,全家挑燈夜戰幫她一起寫功課。發現這一點讓他們好開心:「原來不是只有我不喜歡寫功課啊!」。
「不愛寫功課」從一項缺點,搖身一變,成為了祖孫間逗趣的共通點,也拉近了兩個世代間的距離。
每個人心中都有一份尋根的渴望,想要知道自己從哪裡來、自己的特質來自於誰?想要知道自己的上一代、上上一代,甚至更久以前的祖先,他們是什麼樣子?這些關於你的故事,只有你能夠告訴你的兒孫;透過你的描述與創作,他們對於自己的根源多了一份認識,對自己也更多了一份篤定。
價值3:讓兒孫體會你的愛
小時候我常聽到媽媽被B段班(當時對於非升學班的簡稱)的學生氣到,特別是男生班,他們常在上課時分心,但媽媽還是很努力地教他們。那時我不明白媽媽為什麼要為了不想唸書的學生付出那麼多心力,更不知道如果教升學班的學生,媽媽可能每天都要留在學校陪學生晚自習,只知道每天傍晚媽媽一定準時回來為我們做四菜一湯、香噴噴的晚餐。
看了媽媽的生命故事書之後,我才知道,媽媽是因為哥哥跟我還年幼,她看重我們更甚於工作,因此甘願被學校派為B段班的老師,可以兼顧工作和家庭。同時她也沒有放棄這群學生,用心教導讓他們朝自己的興趣發展,這點讓現在也擔任老師的我,非常的佩服,覺得身為媽媽的孩子好光榮。
如今回想兒時媽媽在廚房中煮飯的身影,還有那股不斷飄來的飯菜香,才理解到這份溫暖與安定,是父母多麼努力為我們建造的家,那份愛,是多麼的濃郁而深長。
兒女對父母親的理解,常常是透過一個孩童時期的角度,那是一個很直觀、也是一個很受年齡限制的角度。當我們有機會從父母的角度重新聽見一個故事不同的視角,我們將有機會理解家庭關係中那份無法言喻的愛。
價值4:讓兒孫學習面對人生的智慧
我的母親在生命故事書中寫到,考大學聯考時因太緊張差點昏倒,考數學時眼前一片昏黑,等到身體恢復回到座位時,時間已所剩不多,因此數學分數奇差,無法考上心中的第一志願,只得離開家到南部去唸書。然而,她卻因此認識了就讀同一所學校的父親,他是母親的初戀情人,也是牽手一生的伴侶。
人生的境遇並非都順心如意,但一件事情的「好」與「壞」,總是要等到你繼續前行,才有機會看到更多人生的風景。年輕的孩子們常為著眼前的挫折「過不去」,意志消沉或甚至結束自己的生命,當他們有機會從年長者的故事中看到:這些看似困境與痛苦的事情,其實是化妝過後的祝福,將得到超越困難的智慧與眼界,對人生有更長遠的眼光。
價值5:面對生命難解的議題
在我母親心中,一直有件事耿耿於懷,在她的六個兄弟姊妹中,大家的名字都是父母取的,只有她的名字是奶奶取的,是否父母親不想幫她取名呢?
為了製作生命故事書,要寫下為她取名者對她的期待,她此生第一次鼓起勇氣,向我外婆問出了六十多年來深埋心中的疑問:「為什麼我的名字不是您跟爸爸取的?」。外婆的反應令我印象非常深刻,她很緊張的跟我媽媽解釋,因為她出生時祖母正好在旁邊,主動為我媽媽取了名字,長輩說了也不好再更改,絕對不是不想幫她取名字。我想,這件事也梗在外婆心中多年了,只是沒有機會解釋。
有很多兒時就存在心中的疑問,當孩子時怕問了被罵,所以沒問;長大後覺得都過了那麼久了,何必再問,年老時卻發現,心中仍渴望知道問題的答案。我的媽媽很幸運,還有機會詢問自己年近90的母親,解答了心中多年的困惑,也因此而豁然開朗。生命中難解的議題常不會隨著時間消逝,而是需要勇氣、需要機會去面對、尋找並接納答案,製作生命故事書,就是絕佳的機會。
價值6:讓兒孫知道我們心中的想法
在媽媽製作生命故事書之前,我從不知道她的夢想是去一趟歐洲,而且這個夢想從高中時就深植在她心中。雖然小時候常穿媽媽親手裁縫的漂亮衣裳,但我也不曉得,在媽媽心中有一個夢想,是開創一個自己的童裝品牌。
在媽媽談到對死亡的想法時,我才知道她的心願是我跟哥哥可以有密切的互動、互相支持;她的最後一套衣服,希望是美麗的鳳仙裝。
我默默地在心裡也有一個夢想,希望能跟哥哥、媽媽一起,三個人一起去一趟歐洲,並要多多跟哥哥一家來往,使母親的心得安慰。
每一個兒女都希望父母這一生不要有遺憾,卻不一定找到方法得知父母心中的夢想。對於死亡這個話題,更是不容易跟年老的父母討論,總是覺得談起這個怪怪的,卻又對父母真正的想法不得而知。製作生命故事書是一個絕佳的過程,用最自然的方式記錄下這些難得聽見的心聲。
製作一本專屬於你的生命故事書,其價值遠勝過以上所列的幾點,還有更多好處等待你去發掘。身為父母、祖父母的你,你很重要,沒有人可以取代你來做這件事情,將自己的生命故事記錄下來,傳遞你家族的價值,並讓兒孫們感受到他們在這個家庭中是重要的,因此你告訴他們關於你、關於你們家族的故事。
當我的孩子在他們外婆的故事中看到「兒時的外婆因為穿了一條新的花裙子,被鵝追著啄」時,義憤填膺地說:「看我去抓住那隻鵝,為婆婆報仇!」,「我要買一條褲子給婆婆,她就不會被鵝咬了。」,孩子們真情的流露,讓我媽媽聽在心中很是溫暖、開心。
用創意的方式記錄、創作自己的生命故事書,不僅使兒孫看得津津有味、聽得入神,更縮短了你跟兒孫之間的距離,使你們的家庭關係更為緊密。
如果你已有子孫,趕快把這一生豐富的故事用生命故事書記錄下來,因為這些故事將帶給你後代難以測量的影響力。
如果你還有機會聽父母親、祖父母的故事,趕快去為他們做一本生命故事書吧,在這當中你所得到的價值,將遠遠超乎你的期待!
後記:
秋華的書,在2014年生命故事書聯展時,製作為巨型大書,讓所有觀展者欣賞、感動。自2010年至今,有超過500位長者做出屬於自己的生命故事書,並在2014年有80幅作品在江子翠捷運站聯展,並製作成桌曆,讓更多觀展者在看見創作者生命故事的同時,開始回顧自己的生命歷程,不僅互相呼應,也帶來許多的共鳴。
秋華的第一本生命故事書